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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主破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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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主破碎

孟小時跟著他外婆去了她的住處,小區根本就不是之前所住的高檔小區了,這就是一個小破區,安保也不是很完善,樓上偶爾會扔下一兩包黑色垃圾袋,不過,這對於範母來說,都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了。

孟小時有點排斥這裏,因為這跟他之前生活的環境大相徑庭,一時半會還有點接受不了,也很正常。

範母領著孟小時爬上了七樓的樓層,又用鑰匙打開房門,她將鑰匙插進了鑰匙孔裏面,說道:“說好了,我只收留你一段時間,要是你爸他那邊有人接你回去的話,就趕緊回去,我這邊並不能收留你太久。”

孟小時點了點頭,貌似沒有人可以過來接他了,每個人都把他當做多餘的來看待,他的出生並不是件好事,每個人都爭著將他扔出去,沒了依靠,可能活著也是一種奢望。

範母讓他坐在沙發上什麽都不要做,她則是跑到廚房裏面忙的熱火朝天,孟小時時不時地擡頭看看廚房。

結果外面有人用鑰匙打開了房門,範母回頭一望,原來是她所謂的兩個“可愛的寶貝孫子”回來了,那兩人就是一副不良少年的模樣。

頭發被他們自己染成了青春中覺得最瀟灑的模樣——紅綠爆炸頭,說白了,就是殺馬特,他們的眼角和臉龐都貼著一種可以洗掉的紋身貼紙,簡直就是兩個中二病少年。

他們前側的頭發擋住了自己的一只眼睛,他們時不時地還要把頭發這麽用力地甩起來,以為自己最瀟灑最好看。

範母嘮叨了他們兩句:“不是給過你們錢讓你們去把頭發染回來嗎?怎麽還是這副模樣?”

大孫子一臉憂郁的樣子,像是有多動癥一樣地不停踩地又拍手:“你懂什麽?這叫做青春,現在這個時代,誰不染成這個樣子啊?這叫帥,你不懂。”

二孫子順勢把門關上,然後一臉戾笑:“奶奶,今天晚上吃什麽?我們待會兒還要早點去學校上課呢。”

範母將燒好的一桌子菜擺上桌去,說道:“那個叫什麽?小時?快過來洗手,吃飯了。”

那兩個中二病少年這才反應過來家裏還坐著一個陌生人,他們有點疑惑:“奶奶,這誰啊?”

範母瞟了一眼,有點漫不經心地回答道:“親戚的一個小孩,過來咱家住幾天,你們這幾天好好對待他,別欺負他,聽見沒有?”

那兩中二病少年完全把範母的話當作耳旁風,根本就不帶搭理她的,只是一臉嫌棄地上下打量著孟小時。

“吃飯吧你們,別看了。”範母催促道。

這句話才突然打破了那兩中二病少年的沈思,反應過來的他們,狼吞虎咽地吃著菜,孟小時沒敢上桌,年紀尚小的他就已經知道,他不該上桌……

等他們吃完之後,他才小心翼翼地拿起碗添了一點飯,他獨自坐在角落裏面細嚼慢咽,等範恬走之後,孟小時就已經明白了,這個世界可能不需要他了。

他來到這個世界,是因為範恬需要他。如果範恬不再需要他了,將他拋棄了,那他還有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嗎?

沒有人會再想要去需要他,他也沒有人可以依靠了,他就像一個燙手山芋,每個拿到的人都想急忙把他扔掉,沒有人想為他負責,也沒有人會去管他。

像一根渺小的柳絮,隨風飄蕩,風不止,他就不會停。

範母看他吃完飯後,便隨口問了一句:“能把碗洗了嗎?”

孟小時便回答道:“好吧,外婆。”

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親生外婆,服軟可能會在這個家裏面有些存在感,倔強只會招來別人的厭惡,他還不能被別人厭惡。

那兩個少年突然腿一抖,從沙發上掉了下來,他們踉踉蹌蹌地爬起來,有點吃驚地說道:“什麽?他剛才叫你什麽……外婆?他不是過來在我們家暫住幾天的一個親戚嗎?怎麽回事兒?”

範母撇了他們一眼,她貌似並不想把這個事情告訴那倆並不在乎她感受的孫子,於是敷衍道:“那小孩子難免會有叫錯輩分的習慣嘛,就像你,你過年的時候有個親戚問你,你不知道,你還不是叫的她婆婆嘛,這有什麽問題嗎?看你們緊張的。”

那倆少年算是松了一口氣,他們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家裏的一些事情,以前他們的父母偶然跟他們提起過,他們其實還有一個姑媽,從她離家開始,便杳無音訊,家裏都當她這個人死了。

某天,偶然的一通電話讓範母氣急敗壞,她早孕,懷的還有可能是不認識的人的種,範母在電話裏面大吼了範恬,幾乎家裏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情。

就是閉口不談,那倆少年都已經知道了,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是什麽所謂的親戚小孩,而是那個私生子。

不過孩子還小,當著別人的面說,肯定會造成很不好的影響,沒準兒這孩子以後可能就有陰影了。

那倆人也算是有了一絲良知,不會把別人的傷疤揭開然後又撒鹽,孟小時很乖地在廚房裏面洗碗,好好表現,沒準以後,就應該有人可以接受他了。

七歲的他,就已經開始比同齡人更加早熟了,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,他的整個童年都在一種無比陰暗的環境裏面度過。

沒有人會去關心他,就連舅舅舅媽知道了這件事情,都跟範母吵了好幾次的架,都讓她把孟小時給扔回他爸那邊去。

可是範母說什麽都不肯,這畢竟是自己親生女兒生的孩子,跟自己有一定的血緣關系,要說這世上除了他爸以外,可能就只有她是孟小時唯一的親人了。

舅媽他們虐待他,他沒有零花錢,也沒有飯錢,有好幾次可能連學都上不了吧,每天早上最溫暖的事情就是一家人在桌上吃飯,他默默地躲在一旁,看他們吃完之後,就見外婆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黑屋子。

孟小時馬上就心領神會,悄悄咪咪地跑到那黑屋子裏面,黑屋子裏面有一個抽屜,抽屜裏面是外婆給他留的兩個雞蛋,和一瓶純牛奶。

孟小時悄悄咪咪地把它們放進自己的書包裏面,然後就默默地開門走人,他們學校要求七點四十五分到校,六點整,他一個人坐在路燈底下,咬著雞蛋,喝著冷冰冰的牛奶,等到六點半可以進校的時候,他就進去,然後日覆一日地過著這種日子。

家裏的規定,他不能上桌子,吃的都是一些他們吃剩下的飯菜,範母再一次用下巴示意孟小時去黑屋子裏面。

那裏面有她給他留了一盤雞肉,孟小時很感動,他對這些來之不易的食物,格外地珍惜。

但好巧不巧的是,舅媽偶然說:“不是有兩半雞嗎?怎麽這次只有這麽一點?我記得還有一點啊,去哪兒了?”

範母敷衍道:“我半夜餓了,我自己吃的,怎麽啦?”

舅媽又是埋怨又是嘮叨,“把雞肉留出來給孩子吃不好嗎?孩子現在正是青春期,正是長身體的時候,你這麽大把年紀了,你自己吃,你這……怎麽管不住嘴啊?!”

結果舅媽突然一起身說,“我記得那屋子裏面好像還有一點小菜,我拿出來剛好吃了,要不然放久了又得壞。”

結果她一推開門就看見了那副場景……

孟小時依稀記得,那天的雨下的好大,他滿身是傷地被趕到門外那邊,奄奄一息地躺著,他的眼皮忽睜忽閉。

寒風一直吹著他的傷痕,血凝固了,渾身沒有力氣,等待孟小時的好像只有死亡。

孟小時內心空虛,這個世界好像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了,他就沒有遇到一個除了外婆之外還善良的人。

舅媽罵罵咧咧地去上班,等她一走之後,範母趕緊推開門將他拖了回來,用染了酒精的毛巾幫他擦拭傷口。

雖然酒精侵入傷口很疼很疼,可是現在好像也沒有什麽可以讓他感到痛的東西了,在那一刻,他都沒有流過眼淚,透過光,面前就站著一位天使。

孟小時終於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苦酸了,眼角劃過了一行淚水,所有的委屈都融入了淚水之中。

範母從此以後將他更加藏著掖著,能不出來露面就不出來露面,好像家裏就沒有過這個人似的。

孟小時上的這個小學上的十分的坎坷,他多次面臨著退學,都是他那個舅媽一手害的,不過孟小時還算十分爭氣。

每次的考試數學都接近滿分,語文都考上的九十分以上,他的智慧是異於常人的,老師都很喜歡他,可這個孩子就是不愛說話。

在學校裏面,他沒有交過一個朋友,除了上課回答問題,他幾乎沒有跟任何一個人說過一句話。

是內心得不到充實?還是他人都不可能會理解他那種內心?

想必只有他自己心裏最知道了。

小升初,他考了年級第一,可是某個人卻百般阻撓他上初中,範母用自己最後的私房錢讓他去了外地,說這邊不用擔心她,他只要負責認真學習就可以了。

所以孟小時從江城來到了京城。

時間一晃,來到十四歲,少年開始叛逆了,小時候對於母親那種朦朧的情感也終於得到了答案。

他非常後悔自己的出生,也非常後悔攤上了這麽一個母親。

他性格從自卑內向,開始變得膽大潑辣起來,他認為青春就是用來瀟灑的,他開始變得不好好學習,可最後因為社會的發展,他逐漸淪為別人的奴隸。

直到有一次,他曠課逃學回家,因為有人冤枉他拿了寢室裏有個人的耳機,他百口莫辯,可沒人信他。

他的心情再一次來到了低谷,不知道該怎麽做的他,也只能回家問問外婆,回到家的時候。

他才發現自己寄宿的家裏,怎麽會多一張照片呢?而那張照片的人,為什麽又會是她呢?

孟小時足足楞了好久,後邊站著的人才終於肯邁開她那高貴的腿,她一臉不屑地調侃道:“喲?這不是那小王八犢子嗎?”

孟小時猛地一轉身,正好對上她的眼神,此時的少年已不再是當年柔弱不堪的雛鳥,他已經進化成一只兇猛的鷹了,他兇狠地看著這個眼前的女人。

女人倒也沒嚇著,反而更冷淡地說道:“那老不死的終於沒了,這下好了,沒有人可以再幫著你了,你就是一個私生子!你活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用!你只會浪費我們的生命和金錢!你為什麽到現在都還沒去死啊?!”

孟小時的拳頭緊緊地攥緊,他最討厭此生有人叫他“私生子”這三個字了,他的拳頭一下子就揮到了那女人的臉上。

那女人沒想到這人居然會打她,她沒挺住,往後退了幾步,她的嘴角已經流出了一絲血,她一臉震驚地看了看孟小時,忽然哈哈大笑起來:“原來,你跟那賤∥女人果真是一個模子裏面刻出來的,上梁不正,下梁歪!生的種也這麽壞,不是我說你,你就真應該一刀了結自己的生命,浪費財物,浪費空氣!”

孟小時很想拿著掃把狠狠地抽她幾棍子,但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麽做,他只能靜下心來,擠出了幾個字:“姥姥什麽時候走的?”

那女人依舊瘋笑著,並沒有回答孟小時的話,孟小時一個箭步沖了上去,提著她的衣領,他很克制地一直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怒火沒有爆發出來,一字一頓地說道:“我問你,姥姥,什麽時候,過、世、的?”

那女人冷笑了一下,“在你上學了之後的三天裏面,我要不要告訴你,她到底是怎麽死的?”

孟小時沒有做出任何的回答來,那瘋子高談闊論地談著自己“偉大的”折磨,斷送了一條活生生的人命。

“她生病了,她住院之後,我一直都不肯給她交費,那老東西算是有點本事啊,掙掙紮紮了三天之後才斷了氣……”

孟小時此時此刻,真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讓這些汙言穢語傳入傳入自己的耳中,可那女人一直咄咄逼人,孟小時將她放下。

一氣之下,奪門而出,他又來到了那個熟悉的路燈下面,掩面痛哭,為什麽這個世界上他愛的人都要離他而去?

他不懂,也不想懂,這是他經歷的第二次與親人進行生離死別,他已經麻木了,他不知道前面的路還要怎麽走,自己活下去唯一的信念也破滅了。

他也不想活成他舅媽口中的那個樣子,但好像,前面隱隱約約一直有個人在等他,這就讓他有了動力,想要繼續活下去。他要去追到等他的那個人,這一次不能再放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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